時光荏苒,光陰似水流,十年幾如一瞬間,天,仍是澄藍的,山川依然壯麗,但瞬息千變的武林卻早已展開另一番局面。

  一番使武林中人人驚懼自危,個個惶惶不安的局面。

  當年名震江湖,威懾武林,令黑白兩道聞名喪膽,望風披靡的閻羅穀七閻羅,不知為何自十年前開始便逐漸淡出江湖,至近兩、三年甚至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五十年前曾雄霸武林的紅衣教。

  五十年前,紅衣教崛起于苗疆,武學奇詭陰毒獨樹一幟,所向披靡,就連少林武當掌門也敵之不過,不得不自歎弗如。因此,雖然紅衣教擄掠姦淫、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兇殘桀騖的作風使得武林中人人側目,卻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直至三十五年前,七位武林奇人聯手將紅衣教殺得元氣大傷一敗塗地,無惡不作的紅衣教自此消失于武林之中。

  沒想到三十年後,紅衣教捲土重來,聲勢竟比五十年前更浩大,所作所為更歹毒暴戾,短短五年間便將武林搞得天翻地覆,生靈塗炭,無論黑白兩道,因不順從而被紅衣教派出手下趕盡殺絕者不知凡幾。

  七閻羅只是心性狠毒殺人不眨眼,又喜怒無常我行我素,紅衣教卻妄想在武林中稱尊道霸,領袖黑白兩道。

  於是,在那七位武林奇人早已消逝無蹤,而黑白兩道又都忍無可忍之下,白道再度發出俠義帖,黑道急傳綠林箭,雙方決定要自力救濟,一舉將紅衣教毀於黑白兩道的聯手合擊下。

  所以,在一個月黑黑風高高的晚上,各地高手同時出動,在一夕之間將紅衣教所有分壇消滅殆盡,卻沒料到各地分壇主早已出發到總壇慶祝教主壽辰,因此一百零九位分壇主都不在分壇內……

  「他們決議如何?」聶文超焦急地問。

  「由於紅衣教除了總壇十三位堂主和紅袍三百騎之外,各地分壇主也是他們的主力,」司馬毅沉重地回道。「因此少林掌門他們決議要聚集各幫各派高手合襲紅衣教總壇。」

  「什麼時候?」

  「後天。」

  「你要去嗎?」

  「當然,你呢?」

  「廢話,我不但要去,而且要傾出所有人手。」

  「為什麼?」

  「還用問嗎?」聶文超歎道。「紅衣教總壇在巢湖,等於是在我家隔壁,不消滅他們,他們早晚會找到我頭上來呀!」

  因此,這日晨曦初起時,黑白兩道兩百多位高手率領五百手下門人弟子悶不吭聲地摸到紅衣教總壇,打算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不意紅衣教早已有所準備,也計畫在這一仗中除去黑白兩道眾高手,他們便可輕而易舉的一統江湖了。

  於是,那七百多人反被殺得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一個時辰後,紅衣教只損失了近百人,那七百多人卻已倒下半數,雖然主力仍在,卻已很明顯的處於不利之境……

  「順娘,」在廝殺之間,尋著一個空檔,聶文超在拚鬥的人群中找著大媳婦,迅速下達緊急指示。「若是情勢更不利,你立刻回去帶著孩子們離開聶府!」

  「可是,爹……」

  「住嘴!這是你的責任,為咱們聶家留下血脈,難道你不懂嗎?」

  「……懂了,爹。」

  又過了半個時辰,戰況更糟糕了,黑白兩道主力開始出現傷亡,聶文超的三個兒子全都受到不輕的創傷,咬了咬牙,他正想命令大媳婦即刻脫離戰場,卻先一步聽到順娘的驚呼。

  「爹,你看!」

  聞聲,聶文超反射性地朝順娘指示的方向望去,只一眼便大大一楞,差點被對手砍去半顆腦袋。

  「爹,那……那是麼妹嗎?」

  那個十年前突然帶著孩子失蹤不知去向的聶冬雁,是她嗎?

  「還有那……那是……是麼妹夫嗎?」

  那個被他們泯滅良心聯手擊殺的惡閻羅,是他嗎?

  這時,不僅是聶文超,凡是處於山坡下這邊的雙方人馬都察覺到異樣,每個人都情不自禁地在拚鬥中分心朝山坡上望去,在那兒,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輛馬車,十幾二十個男男女女,甚至還有小孩。

  其中一個笑眼眯眯的男人,一個文質彬彬的男人,一個冷漠的女人,一個羞怯的女人,一個滿眼怒火的男人和一個嘻皮笑臉的男人,他們神情悠然,橫列一排佇立于最前方。

  而處於他們六人正中間的是一個秀氣到不行的黑衣男人,他的左臂自肘以下空蕩蕩,一個撅著小嘴兒的美婦人,看上去說有多不高興就有多不高興,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他在吃吃偷笑。

  馬車上另有三個小孩,一個八、九歲的大女孩,五官神似撅高嘴的美婦人,懷裏抱著另一個秀秀氣氣的小女孩,不過兩、三歲左右,旁邊則是一個五、六歲的俊美男孩,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個個看熱鬧的神態,兩個小的還人手一根糖葫蘆啃得不亦樂乎。

  馬車周圍則分立著八位勁裝大漢,三十多的年歲,俱是面目冷峻堅毅,舉止沉穩精悍。

  忽地,風中飄來美婦人的話聲,清晰地傳入打鬥中眾人耳際。

  「你真的要幫他們?」憤慨的質問。

  聽不見秀氣男人回答了些什麼,只聞得美婦人惱火的怒駡。

  「你是白癡!一級大白癡!」回首,再問其他人,「你們也要幫他們?」

  「錯了,六嫂,」嘻皮笑臉的男人樂不可支地笑不停。「我們不是幫他們,是幫六哥!」

  「你們也是白癡!統統是白癡!」美婦人更憤怒了。

  「哎呀呀!」笑咪咪的男人仍是笑吟吟的。「六弟妹,怎地連我們也罵起來了,我可是你相公的大哥呀!」

  「那又怎樣?是白癡我就罵!」

  「六弟妹,」笑咪咪的男人朝秀氣男人投去曖昧的一瞥。「六弟可是為了你喲!他們是你至親的人,不幫他們要幫誰?也之所以六弟才堅持要順便把你們的四個孩子帶來給他們瞧瞧……」

  「我才沒有那種親人,」美婦人惱怒地否認。「我的親人早在十四年前就全死光了,他們只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那些所謂的白道也都是以怨報德的禽獸,你們就不怕跟他一樣被反咬一口嗎?他又以為他有多少條命,多少只胳臂可以給他們咬?」

  「唉唉唉,」笑咪咪的男人歎了口氣,卻仍是笑顏不改。「這種問題實在是……六弟,你的老婆還是由你自個兒搞定吧!」

  「打她一頓屁股不就聽話了!」

  滿眼怒火的男人突然橫裏插上這麼一句,其他人不禁失聲大笑,美婦人勃然大怒。

  「喂!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個兒的老婆不去打,幹嘛叫我老公打我?」

  「我老婆很聽話。」

  「是喔!你很聽她的話,因為都是她在打你屁股,你打不著她。」美婦人嗤之以鼻地掀他的底。

  眾人再次爆笑,就連秀氣男人也忍俊不住,然後說了一句話。

  「兄長又怎樣?是他無理啊……咦?不對,是你們白癡!」終於記起吵架的主題是什麼,美婦人又開始破口大駡。

  「我已經一再表明,除了你們,我根本沒有其他任何親人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來幫那些沒有良心的人?明明在西陲過得好好的,天天悠游自在快意無比,中原發生何事也都與我們無關,幹嘛大老遠跑來自找麻煩?你們太閑了是不是?太閑了不會去種田,也好過來這裏拚命,真是白癡、愚蠢、笨……」

  「六弟妹,這麼罵,太狠了吧?」文質彬彬的男人啼笑皆非地抗議。「我們可跟你沒仇啊!」

  「這樣就算狠?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收回那種沒腦筋的人才會作的決定,我還有更狠的要請你們享受,聽著……」

  最精采的部分正要開演,就在這時,秀氣男人突然探臂環住她,美婦人立刻失去聲音,其他人不禁暗暗失笑,因為這個親昵的舉動不僅使美婦人張著嘴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而且立刻由火山化成一支隨風搖擺的弱柳,全身軟綿,臉兒發熱,飄飄然、暈暈然,倘若不是秀氣男人還支撐著她,她早就爛到地上去任人踩了。

  然後,秀氣男人俯首對她耳語。

  「好嘛、好嘛,聽你的就是了嘛!」美婦人不甚情願地投降,一邊直往他懷裏貼去──最愛他溫暖有力的懷抱。「可是我依然要堅持反對的立場,還有,你不能動手!」

  秀氣男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令美婦人瞬間紅了一雙粉頰,嬌羞不自勝。

  「討厭,人家又不是在說那個!」

  於是,趁美婦人忙著臉紅作嬌羞狀,秀氣男人朝其他人看了一下,其他六位男人女人當即動作一致地縱身撲出,六條身影迅捷無匹,如狂風似暴雨般地掃向山坡下的戰場,而那些紅袍大漢便仿佛暴風雨中的枯草一般,風一吹便倒,而且是連根拔出,再也起不來了。

  戰況開始出現詭異的轉變……

    

  山坡上,美婦人懶懶地依偎在清秀男人身上望著山坡下戰場看了好一陣子後,突然挺直嬌軀離開清秀男人懷裏。

  「其實我也有件事可以做啊!」她喃喃自語道,同時把左手的護腕轉戴到右手腕,「慕白,孩子們交給你看著,我去一下馬上回來。」不等清秀男人回應,也提氣飛身而去。

  清秀男人阻止不及,不禁歎了口氣。

  「月兒,帶兩個人跟去保護你娘,還有,別讓她亂來。」

  「是,爹。」清秀少年笑應,旋即領著兩個護車大漢尾隨母親身後追去。

  「爹,人家也要去!」馬車上的大女孩嬌聲道。

  「過幾年再說,好嗎?」清秀男人細聲道。

  「抱抱!爹爹,抱抱!」小女孩愛嬌地伸出兩條小小的粉臂。

  清秀男人方始單手抱起小女兒,一側的俊美小男孩也扯了一下他的衣襬。

  「爹,我呢?我可以去嗎?」語聲居然和父親一樣纖細靦腆。

  「你?」清秀男人驚嚇地拚命搖頭。「不,你更不行。」

  「爹,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大女孩不甘心地抱怨。

  「因為你還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清秀男人溫聲解釋。

  「親親,爹爹,親親!」

  清秀男人親了親小女兒額頭,小兒子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襬。

  「爹,為什麼不行?」

  「跟你姊姊一樣,你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那為什麼大哥就可以?」大女孩繼續不滿地抗議。

  這回,清秀男人還沒來得及解釋,小女兒也嘟高了紅灩灩的小嘴兒又貼上來了。

  「嘴嘴親親啦!爹爹,嘴嘴親親啦!」

  還有小兒子……

  「爹,」俊美小男孩繼續扯他的衣襬,小聲得幾乎聽不到地又問:「我跟大哥一樣是男孩子,為什麼不行呢?」

  「爹,為什麼嘛?」

  「爹爹,嘴嘴親親嘛!」

  「爹,我也……」

  你一言我一句,清秀男人秀氣的五官不由得垮了。

  這三個孩子性子各自不同,有的像他,有的像妻子,有的爹娘的個性各自分去一半,卻是同樣纏人──纏他這個可憐的親爹,平常時候有他們的親娘壓著還好,若是如同這會兒他們的親娘不在身邊時,他們可就吃定他了,如同妻子吃定他一般樣。

  「爹,到底怎樣嘛?」

  「爹爹,親親嘛!」

  「爹,我也是男孩子嘛!」

  「……」

  就在清秀男人一個頭兩個大之際,山坡下的戰況業已轉變成與先前截然相反的局勢。

  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腥臭血味,但兵刃的交擊聲仍然激烈不休,人影飛騰撲擊,刀光劍芒森寒如冰,暴叱怒吼,慘烈嗥叫,雙方都殺紅了眼,毫不稍讓。

  但自笑閻羅杠上紅衣教教主,毒閻羅卯上紅衣教副教主那一刻起,在哭閻羅、怒閻羅、啞閻羅和鬼閻羅的拚力撲殺之下,紅衣教開始呈現不支潰敗的趨向,不久,黑白兩道這邊的人終於可以抽出人手來救助重傷垂危的人。

  此刻,聶文超與順娘便忙著替聶元春、聶元夏、聶元寶和杏夫人包紮,司馬青嵐也在為司馬毅急救,後者斷了一條腿,血流不止,痛苦不堪。

  冷不防地,橫裏突然冒出一個紅衣教堂主舉著大關刀劈向一無所覺的聶文超後背,躺在地上的聶元春看得真切,不禁失聲驚叫。

  「爹,後面!」

  但更令人意外的是,聶文超才轉身,那個紅衣教堂主早已煞住攻勢,大關刀猶舉在半空中,臉上一片迷茫地慢慢倒下,然後,聶文超見到了十年未見的麼女兒,神情森然,左手捧著一顆鮮紅的心。

  「沒有良心的人,要心何用?」

  話落,美婦人噗一下掐爆了那顆心,然後轉向一旁的司馬青嵐,張開血淋淋的五指彎曲呈爪形。

  「你砍了慕白的左手,但他還有我,我就是他的左手!」

  聶文超心下一片愧然。「雁兒……」

  橫著白眼睨過去,「不要叫我雁兒,」美婦人冷冷地說。「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的女兒,我是惡閻羅的妻子,你可以叫我惡夫人。」

  聶文超張了張嘴,隨即喟歎地闔上。

  「麼……呃,李夫人,原來你們都……」司馬青嵐遙望山坡上的人。「好好的沒事。」

  「廢話!」人都杵在他眼前了還問這種話,真是浪費口水!

  「過得可好?」

  「非常好,」美婦人抬高下頷,驕傲地說。「我們日子過得非常平凡,非常幸福。」

  「那就好。」司馬青嵐苦澀的道。「現在我總算可以安心和爹為我找的未婚妻成親了。」

  美婦人眉端輕輕一揚。「你還沒成親?」這倒是意想不到。

  司馬青嵐搖頭。「滿懷愧疚,一生不安,我怎能成親?」

  美婦人深深望他一眼。「現在你可以安心了。」這個傢伙的良心好像還沒被狗啃光。

  司馬青嵐苦笑。「但那份愧疚將一輩子跟隨著我。」

  「你不……」原想告訴他不必如此,但話才剛起頭便被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打斷。

  「娘。」

  美婦人愕然回首。「咦,你怎麼也來了?」

  清秀少年嘻嘻一笑。「爹讓我跟著娘的。」

  「跟著我幹什麼?」

  清秀少年沒有回答她,逕自面向聶文超大聲說:「我叫李癡月,十四歲。」

  美婦人呆了呆。「你這又是幹嘛?」

  清秀少年聳聳肩,旋即轉身就跑,美婦人滿頭霧水。

  「他吃錯藥了不成?」困惑地搖搖頭,她又轉回去面對司馬青嵐。「我說你不用再……」

  「六嫂。」

  「呃?」又一次被打斷話頭,美婦人不禁有點生氣,再一回頭,頓時哭笑不得。「你抱她來幹什麼?」

  鬼閻羅也沒有回答她,只顧催促懷裏的大女孩。「快說啊!」

  大女孩面對聶文超露出甜蜜蜜的笑靨,美麗得不得了。

  「我叫李尋蝶,今年八歲。」

  美婦人再次呆了呆。「你這又是幹什麼?」

  鬼閻羅也聳聳肩,然後飛身離去,聶冬雁傻了半天。

  「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咕噥著,她又對上司馬青嵐。「總之,你可以不用再……」

  「娘。」

  美婦人窒住,深吸了口氣,緩緩回過身去,「請問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她咬牙切齒地問。

  清秀少年嘿嘿一笑,還是沒有回答她,兀自搖搖懷裏的小女孩。

  「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眨眨眼,想了一下。「李惜奴。」

  「幾歲了?」

  小女孩又想了一下,然後比出三根手指頭。「三歲。」

  小女孩一說完,不待美婦人發飆,清秀少年拔腿便逃。

  一時氣結,美婦人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怒吼,「你再回來我就宰了……你……你又來幹什麼?」

  還沒吼完,鬼閻羅又來了,當然,懷裏還是抱著一個孩子。見美婦人對他橫眉豎眼,他哈哈一笑不予理會,再俯首對懷裏的孩子說:「你是最後一個了,快,你娘要發飆了……呃,記得說大聲一點,不然你外公聽不到。」

  俊美的小臉龐靦腆地半對著聶文超,「我叫李憐秋,六歲。」小男孩細聲細氣地說。

  「你……」

  美婦人想挖出鬼閻羅的心,但,呼一下,鬼閻羅眨眼消失不見,只留下一串大笑聲。

  「放心,六嫂,我不會再來了,畢竟,你只替六哥生了四個孩子呀!」

  終於明白是誰在搞的什麼鬼了,美婦人恨恨地朝山坡上看去,那邊的清秀男人一見妻子的火眼金睛殺過去了,趕緊背過身去裝作沒看到,不過美婦人可沒這麼簡單放過他。

  「惡閻羅,下一個最好不是你!」她狠狠地咆哮過去。

  然後,風中又傳來那幾個孩子的話聲。

  「爹,娘在跟您說話耶!」

  「咦?沒聽見?我們都聽見了呀!」

  「我也有聽見,娘說下一個最好不是爹。」

  「不會吧!爹,這樣您還要去?娘會生氣喔!」

  「偷偷去?」

  「被娘抓到了怎麼辦?」

  「娘娘會打爹爹的屁屁喔!」

  聽到這裏,美婦人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還是生氣,但也很清楚他是為了她,他愛她就如同她愛他那麼深,所以能夠輕易饒恕當年聶文超對他的傷害,忘卻他們害他成殘的仇恨。

  他真是太傻了!

  歎了口氣,美婦人環顧四周,除了少數幾批仍在作最後廝殺的人馬之外,紅衣教幾乎已被消滅殆盡,有些人已經開始在清理戰場了。

  於是,她又望回聶文超,眼神冷然。

  「總之,這次我原本是堅持不用多管閒事的,要知道,七閻羅都已成親生子,大家過得很平靜,實在不需要特地跑來自找麻煩,尤其是要幫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生。但……」

  她又歎了口氣。

  「慕白說不能不管你們,有時候他執拗起來我也拿他沒轍,所以,我們來了,除了幫你們之外,希望你們能夠明白一件事,七閻羅下手確實狠毒,但他們殺的人都是罪有應得,不管白道黑道都一樣,他們都是死有餘辜,七閻羅只是懶得作辯解而已……」

  說到這裏,眼角瞥見所有廝殺俱已結束,她知道散立各處的六閻羅看似在欣賞風景,其實是在等她,於是決定儘快結束對話。

  「現在,七閻羅都找到了傳人,就是他們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決議一起退出江湖,希望你們不要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呢!也不會再回來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所以……呃,就這樣!」

  長篇大論說一半突然草草三個字就宣告結束,聽得聶文超莫名其妙,再見美婦人匆匆忙忙轉身離去,迎上甫從山坡上飛身下來的人,大馬金刀的客串攔路劫匪阻在半途不讓來人通過,聶文超頓時恍然大悟。

  只見清秀男人低聲說盡好話,但美婦人打死都不讓他過去,六閻羅自四周圍攏過去,八個人杵在戰場正中央旁若無人的大開辯論會。

  直至白道各派掌門齊聚過去打算向他們道謝,八個人立刻嗖嗖嗖地飛得一個也不見。

  再抬眸,那八個人已在山坡上,只見清秀男人朝聶文超那邊猛揮手,隨即被美婦人憤然扯下去,不曉得罵了些什麼,清秀男人才沒可奈何地和美婦人一起上馬,跟在馬車後離去。

  七閻羅從此不再出現於江湖中。

  但十年後,武林中又陸續出現七位同七閻羅一樣來自西陲,而且武功深不可測的年輕人,他們雖不似七閻羅那般兇殘狠辣,卻如同七閻羅一樣喜怒無常、我行我素,江湖中人稱他們為──

  七修羅。

  而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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